第2章贺绍钧几步跨到我面前，攥住我的手腕就往外拖。「跟我走！」我被他拽得踉跄，
忍不住咳了起来。「贺绍钧......你放手......」他置若罔闻，
强硬地将我塞进吉普车。「霍瑶，车站都是我的人，你想去哪儿？」车门锁死，
我只得开口道：「半个月后是我娘的忌日，我只是想回家看看而已。」贺绍钧的动作一顿。
我以为他终究是念着旧情的。可他下一句话，就将我打入了冰窟。「你现在不能走，
苏苏被张衡绑架了。」「他点名，要你去换。」原来他拦下火车，不是因为舍不得我。
只是因为他捧在心尖尖上的苏明月，需要我去换。
贺绍钧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发紧：「苏苏没经历过这些，她胆子小，
落在张衡手里肯定会没命的！」可送我回张衡手里会是什么下场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。
就算不死，也得被剥掉一层皮。他只是觉得，苏明月受不住的苦，我霍瑶就能。罢了，
总归是活不久了。交换的地点在城郊一座废弃的旧工厂。苏明月一见到贺绍钧，
便崩溃地哭喊起来。「绍钧！救我！我好怕！」贺绍钧的表情像是被狠狠揪住了心脏，
他拿出绳子绑住我的双手。「阿瑶，你放心。我发誓，一定会把你救回来。」「到时候，
我亲自送你回去祭拜。」他说着，却不敢看我的眼睛。我被他推着，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。
「贺绍钧。」我回头，最后看了他一眼。「祝你新婚快乐。」我转过身，再没有回头。身后，
贺绍钧的呼吸猛地一滞。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抓住什么，却连我的一片衣角都无法碰触。
直到苏明月哭着冲进他怀里，他才像是被惊醒一般回过神来。我被蒙上眼睛，塞进另一辆车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车停了，我被人粗暴地拽下来。眼前的黑布被扯开，昏暗的灯光下，
是张衡那张可怖的脸。上次交战，我用匕首划开了他半张脸，如今伤口结了疤，
像一条狰狞的蜈蚣盘踞着，让他本就凶恶的面相更添了几分阴森。他一脚踹在我的心口上。
「你这个贱人！」「还以为贺绍钧多宝贝你呢？到头来，还不是乖乖把你交到我手里！」
他蹲下来揪住我的头发，强迫我抬头看他。「要不是你，我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？」
他猛地拔出腰间的军刀，寒光一闪。剧痛从脚踝传来，我惨叫一声，整个人瘫倒在地。
他挑断了我的脚筋。血瞬间涌了出来，染红了地面。「你不是喜欢跑吗？」
他用刀尖拍了拍我的脸，笑得残忍，「现在，我看你怎么跑！」我蜷在地上，
冷汗浸透了衣衫，痛得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。张衡收起刀，
居高临下地看着我：「把贺绍钧的北城城防图画给我，我就放你一马，怎么样？」
「给你一晚上，好好考虑考虑。」铁门在我身后重重锁上。我瘫在地上，
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。疼痛让我异常清醒，直到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率率的动静。
我咬着牙，一点一点地挪了过去。门外传来压低的交谈声，脚步声杂乱，
似乎有人在搬运着沉重的箱子。我将耳朵贴在门上，听见了张衡谄媚的声音。「您放心，
这批货放在这儿，保证万无一失。」「到时候里应外合，保管打他贺绍钧一个措手不及！」
我心里一沉。第二日，张衡再来的时候，我顺从地向他要纸笔。他得意地大笑，
说我总算识时务了。我拖着残废的双腿爬了出去，张衡认为我双腿已断没了威胁，
竟没派人守卫。膝盖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摩擦，很快就磨得血肉模糊。刚才与张衡接触的时间，
足够我从他身上顺来仓库的钥匙。推开门，里面果然堆满了板条箱，箱子的缝隙里，
能看到黑黝黝的枪管和炮弹。这些军火，足以将北城搅得天翻地覆。我从怀里掏出一盒火柴。
是我从贺绍钧的吉普车上顺手摸出来的，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。贺绍钧，这山河，
你且坐稳。你欠我的，就用这后半生的悔恨来还吧。我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灰蒙蒙的天。
若有来生，愿这片土地，再无战火。砰——一声巨响，震彻云霄。码头上空，
炸开了一朵今生最绚烂的烟花。贺绍钧回了少帅府，立刻下令全城搜捕张衡的残余势力。
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霍瑶，一想到霍瑶说的那句话，就控制不住地心慌。
他颤抖着手点起一根烟，霍瑶知道了？她什么时候知道的？天色将白，情报传来，
说是在一座废弃的码头仓库找到了踪迹。贺绍钧一夜未合的眼布满血丝，
抓起军装外套就要出门。苏明月从楼上追下来，拉住他的衣袖：「绍钧，吃了早饭再去吧。」
他看也没看她，烦躁地拂开她的手。「晚去一分，阿瑶就多一分危险！」
苏明月只能在后面恨恨地跺了跺脚。贺绍钧大步走到门口，恰巧撞上前来送牛奶的小娃。
小娃手上正把玩着什么东西，在晨光里晃出冰冷的光。他的视线凝在那东西上，
瞳孔骤然紧缩，几步上前夺了过来。枪柄上深刻的「瑶」字，提醒着他，
这就是他送给霍瑶的那把勃朗宁手枪。「这个，你哪儿来的？」他阴沉的声音有些发颤。
小娃被他吓得瑟瑟发抖：「是、是霍姐姐给我的，她说她不要了，送我当玩具......」
不要了？贺绍钧攥着枪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。霍瑶不要了？为什么不要了？
一股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贺绍钧，他现在迫切地想见到霍瑶，问清楚这一切。
他几乎是冲了出去，将吉普车开得飞快。码头遥遥在望。然而，
就在下一个瞬间——「轰——！」一声震彻天际的巨响，
整个码头仓库被一团冲天而起的巨大火焰吞噬。火光映红了半边天。贺绍钧脑中一片空白，
剧烈的耳鸣让他什么都听不见。他跌跌撞撞地推开车门，疯了一样朝那片火海冲去。「阿瑶！
」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，几乎将他掀翻。「少帅！危险！不能过去！」
身边的副官死死从身后抱住他，用尽全身力气将他往后拖。「放开我！阿瑶还在里面！放开！
」他嘶吼着，挣扎着，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座仓库在烈火中分崩离析，轰然倒塌。
大火烧了一天一夜。滔天的热浪退去后，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废墟。贺绍钧站在那片废墟前，
双眼布满血丝。他固执地相信，霍瑶还活着。她那么厉害，从尸山血海里都能爬出来，
怎么会死在这样一场火里。直到副官捧着一个黑漆漆的东西上前。那东西被烧得不成样子，
扭曲成一团，几乎看不出原样。可贺绍钧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。
那是他亲手为霍瑶设计的银手镯。为了防止她再弄丢，他特意做了个死扣。戴上去，
除非断手，否则就再也取不下来。他颤抖着伸出手，指尖触碰到那团金属，
依旧能感受到一丝灼人的余温。「阿瑶......」他喉咙里挤出两个破碎的音节。
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，再猛地撕裂，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。
一股腥甜的铁锈味猛地从喉咙深处涌了上来。「噗——」一口鲜血喷涌而出，
染开一片刺目的红。紧接着，他高大的身躯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