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知瑶再一次站在陆聿寒面前,隔着一张冰冷的办公桌,仿佛隔着前尘往事的万丈深渊。
“沈小姐,您确定要应聘本公司的秘书岗位?”HR的声音刻意提高了几分。
她点头,语气平淡:“我需要一份稳定的工作。”
HR脸上掠过一丝尴尬的笑意,想起刚才总裁办公室里传来的指令:放她进来,不用通知我。
面试结果已定,她只是一个等待被宰割的猎物。
陆聿寒的办公室门开得极慢,沈知瑶站在门前,看着那个背对着她的男人。
他穿着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,宽肩窄腰,背影挺拔如雕塑,指间夹着一根未点燃的香烟。
空气里弥漫着他一贯的沉冷味道,像极了三年前那个雨夜。
“坐。”
陆聿寒缓缓转身,语气平淡,却带着审视的寒意。
沈知瑶坐下,低垂着眼帘,双手紧紧握着包带。
他不紧不慢地开口:“沈小姐,真是稀客。
沈家倒了,你倒是变得很‘接地气’。”
她没回嘴,只轻轻开口:“陆总,我只是来工作。”
“工作?”他冷笑一声,靠在椅背,半眯着眼:“你觉得我会信吗?”沈知瑶抬眸,看向他的眼睛。
那是一双深不可测的眼,藏着风暴,也藏着恨。
“陆总不信也没关系。”
她语气如水,“我只求您给我一个机会。”
“哦?”他轻***桌上的银笔,语气忽然轻佻,“是给你机会,还是给你弟弟筹医药费?”沈知瑶身子一僵,眼神瞬间一闪:“你——”“别紧张。”
他打断她,嗓音低沉,“我查过你。
你弟弟患有先天性心脏病,需要换心。
但匹配的资源很难找……除非是我出面。”
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,走到她面前,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。
“所以你就不惜回来,重新爬到我身边?”沈知瑶咬牙,死死握紧拳头,不让自己动摇。
他却突然笑了,带着讽刺的味道:“沈知瑶,你真是会演戏。
当年你怎么就不说清楚,是为了救我父亲才答应那场交易?”空气猛地沉了下来。
沈知瑶胸腔一震,抬头:“你知道了?”“我当然知道。”
他嗤笑,“但已经没意思了。
你以为三年后的解释还有价值?”“那你还让我进来?”“因为我想看看,沈知瑶能忍到什么地步。”
他忽然靠近她,声音压得极低:“想救你弟弟?可以。
陪我演一场戏。”
“什么戏?”“我新项目需要一位形象女伴。”
他眼里闪着阴冷,“你演我的女人,一年,我提供你弟弟的医药费和手术资源。”
沈知瑶的脸色瞬间惨白。
“怎么,沈小姐不是一向拿得起放得下?”他一句话戳破她所有伪装。
她沉默良久,低声问:“合同什么时候签?”陆聿寒勾起一丝冷笑,走回办公桌后,按下内线:“秘书,把合约文件送进来,沈小姐正式入职。”
她站起身,平静地道:“谢谢陆总。”
他却没回头,只说:“从现在开始,你的名字,是我的人。”
**夜晚,沈知瑶坐在出租屋内,手中握着刚签下的合约,心里如坠冰窟。
三年前,她为救陆父,甘愿签下那份屈辱的“婚约解除协议”,断了和陆聿寒的一切联系。
他不知真相,误会她背叛,投靠江承远。
那天,他站在婚礼现场,看着她挽着别人的手,眼里尽是恨意。
她想解释,却被一场“假流产”彻底打入地狱。
谁又知道,她从未怀孕,却因为那场“摔倒”永远失去了生育能力。
她用三年的青春换来了他的仇恨,如今,却还要重新低头。
弟弟的命,是她最后的底线。
**次日清晨,沈知瑶按照合同要求,换上陆氏统一定制的黑色职业套装,重新出现在陆氏总部。
“听说了吗,新来的总裁秘书就是沈家那个落魄千金。”
“她以前可是陆总的未婚妻……”“搞不好是想靠***翻身。”
“长得倒是不错,就是下贱。”
耳边尽是议论与嘲讽,她却面不改色。
直到她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,看到那道熟悉的背影,心口仍然是一紧。
陆聿寒没看她,只淡声道:“咖啡,三分糖。
文件,整理完后十分钟内放我桌上。
手机关静音,不许在我面前接任何私人电话。”
她点头:“明白。”
“还有,”他终于看向她,目光如刀,“你的任务不是工作,是陪我应酬、出席活动、做面子上的情人,别搞错了。”
沈知瑶站定:“我不会。”
他唇角冷冷一勾:“你最好记住。
你弟弟的命,还系在我一念之间。”
她抬起眼:“你要的我都答应,只求你不要碰他。”
“呵……”他嗤笑,“你可真爱演。
你这样低到尘埃的样子,真好看。”
他低头靠近,在她耳边轻声说:“不过别担心,我不会碰你。
你让我恶心。”
那一刻,沈知瑶终于明白,她已坠入深渊,而这场“工作”,不过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报复。
而她,必须咬牙走到底。
为了弟弟,为了活着。
也是为了,某一天,能亲手撕破他的冷漠,问一句:“陆聿寒,当年你真的从未爱过我吗?”2沈知瑶没想到,她第一次以“总裁秘书”的身份出席陆氏集团的商务晚宴,会是以陆聿寒的“女伴”身份被他牵着手出场。
华灯初上,名媛如云。
她穿着他挑选的黑色露背礼服,脖子上是全球限量款的蓝宝石项链,耳垂上的水晶轻轻摇曳,映出她眼底的波澜不惊。
“沈小姐,这件衣服还合身吗?”陆聿寒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,语气听起来像在关心,实则讽刺。
“是您挑的,自然合身。”
她淡然回应。
他满意地勾了勾唇,转身牵起她的手,走进宴会大厅。
众人一片哗然——“那不是沈知瑶?她不是已经……怎么会和陆总走得这么近?”“陆总不是在和林婉婉交往吗?”“难道沈家那位千金,是来破坏他们的?”议论纷纷,热潮如浪。
沈知瑶垂着眼睫,仿佛听不到任何流言蜚语。
只有陆聿寒握着她的手,越来越紧,像是故意在提醒她:你现在是我的“戏精女伴”。
**觥筹交错间,一道纤细的身影走了过来,笑得温婉又无害。
“聿寒哥。”
林婉婉走近,眼神在两人牵着的手上扫过,随即落在沈知瑶脸上,笑意微滞,“你怎么带她来了?”“公司公事。”
陆聿寒淡淡道,搂紧了沈知瑶的腰,动作自然得像情侣。
林婉婉勉强一笑,看向沈知瑶:“知瑶,好久不见。
没想到你现在又……回来了。”
“是啊。”
沈知瑶淡淡道,“听说你最近很忙,忙着照顾……陆总?”林婉婉脸色变了变,随即娇柔地笑了笑:“我和聿寒哥青梅竹马,他一直把我当妹妹。”
陆聿寒不置可否,冷眼旁观两人过招。
沈知瑶不想再演下去,借口上洗手间离开人群。
她刚走出宴会厅,脚步便一阵踉跄——高跟鞋踩在地毯边缘,一下崴了脚。
“别动。”
一个声音低沉地落下,紧接着她被人一把抱起。
是陆聿寒。
他将她一路抱进酒店客房,动作霸道又自然,像是早已习惯这样照顾她。
她惊讶:“你不是应该陪着林小姐?”“演戏,也得演全套。”
他说得理直气壮,眉眼却带着几分冷峻。
她不想争辩,只低头解开脚踝的高跟鞋,却在他指腹划过脚背时微微一颤。
“疼?”他低头看她,语气忽然柔了几分。
她摇头,却终究还是没忍住轻声:“你以前……也是这样抱我。”
他的手一顿,目光瞬间复杂。
“可惜我那时蠢。”
他忽然起身,冷下脸,“才会相信你是为了钱嫁给江承远。”
沈知瑶抿唇,眼底泛起沉沉的痛意。
她想问他:你当年为什么不信我?可这句话卡在喉咙,终究没说出口。
他离开时扔下一句:“今晚你不必再露面,乖乖待着,别让我难堪。”
**夜里,沈知瑶躺在客房里,望着天花板发呆。
手机震动,是弟弟沈之曜打来的。
“姐,我今天检查完了……医生说匹配机会越来越渺茫了。”
她轻声安慰:“别怕,我一定会想办法的。”
她不敢告诉他,自己是用什么方式在换取这条命。
“姐,你还爱陆聿寒吗?”沈之曜突然问。
她怔住,良久,才轻声:“不爱了。”
但手指,却紧紧地攥住了床单。
**第二天,沈知瑶照常回到公司,却发现原本的女同事突然对她冷嘲热讽,甚至有人在茶水间故意撞翻她的咖啡。
“总裁的女人果然了不起啊,踩着我们一路爬上去。”
“听说她进公司第一天就上了总裁的车。”
流言蜚语像蛇一样缠绕着她。
沈知瑶没解释,只默默收拾干净,继续工作。
她知道陆聿寒不会替她澄清。
对他来说,她就是一枚棋子,一件精致的摆设。
午后,她照常去给陆聿寒送文件,却在推开门的那一刻,看到林婉婉坐在他的腿上,双手搂着他脖子。
那一幕如刀刃划过她的眼。
她本能地转身,却被陆聿寒叫住:“站住。”
“抱歉,打扰了。”
她语气平静,背脊却绷得笔直。
“你不该避开。”
他冷声说,“你只是我的秘书,不是我的情人,别自作多情。”
林婉婉在一旁轻轻地笑。
“我知道。”
沈知瑶回头,眼里一片冷漠,“只是怕脏了你的场面。”
她转身离去,脚步稳如山,却在进了电梯后,泪水无声落下。
那一刻,她终于明白——陆聿寒,不只是误会她。
他是恨她,彻底地、深刻地,恨到了骨子里。
**而就在当晚,狗仔拍下了一张照片:沈知瑶站在陆氏楼下,身后是倾盆大雨,而不远处,陆聿寒撑着伞,为林婉婉披着外套。
照片上传网络,标题赫然写着:热搜迅速飙升,沈知瑶成了全网的笑柄。
她看着那张照片,终于笑了。
原来,她曾经是他的命,如今,却只剩一个“位置”了。
**深夜,沈知瑶在办公室收拾东西准备回家,却听见背后传来脚步声。
“你打算走到什么时候?”陆聿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她没有回头,只说:“合同上说,我只需要履行职责,不需要忍受羞辱。”
“你不在意那些照片?”“我早就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了。”
“那我呢?”他忽然逼近她,“你在不在意我怎么看你?”她终于转身,平静地看着他。
“你怎么看我不重要。
重要的是,我怎么看你。”
他怔了一下:“那你现在怎么看我?”她笑了笑:“陆总是个好老板,演技一流,情感克制,绝不会让人看出一点心疼。”
那笑容带着刻意的疏离与淡漠,如同三年前那个夜晚,她转身离开时的背影。
而陆聿寒,却忽然心头一紧。
他不知道,那晚他以为她投奔江承远,其实她是在医院门口守了一夜,只为给他父亲的手术签字。
可如今,他亲手将她逼进地狱。
**电梯门关上前,沈知瑶抬起头,看着他。
轻声道:“陆聿寒,我不会再为你流泪了。”
门缓缓合上,他站在原地,却有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。
他忽然想起多年前,在图书馆的那个午后。
她趴在桌上睡着了,阳光照在她睫毛上,他捧着她的脸,小心翼翼地吻了一下她额头。
那一吻,干净又虔诚。
现在,他却把她,推进了深渊。
雨一直下。
沈知瑶站在医院急诊门口,手中攥着一份骨髓配型报告,指尖冰冷发白。
沈之曜的病情恶化得比想象中快,医生的语气已经不再乐观。
她只能再一次,低头求陆聿寒。
他是A型稀有配型,唯一匹配成功的非血缘捐赠者。
这个事实,她已经在半个月前查清。
只是他不知道。
而她,不敢告诉他。
“沈小姐?”护士轻轻喊她。
她强撑笑意:“麻烦盯着我弟,手术费用那边,我……会尽快付。”
回到陆氏,她推门进办公室,却听见电话那头传出熟悉的声音。
“婉婉最近身体不好,你帮她预约检查吧。
对,最好的私人医疗。”
她站在门口,听得清清楚楚。
他在为另一个女人奔波,她的弟弟,却只能躺在医院里等着筹钱。
陆聿寒抬头,见到她站着没动,微皱眉:“你站在那干什么?”“文件来了。”
她将资料递过去,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。
他接过,随口问:“你脸色怎么那么差?”“昨晚没睡好。”
他盯着她,视线似乎落在她发红的眼眶上,喉结轻滚,却终究没问出口。
“晚上有个慈善酒会,你陪我去。”
“我弟弟病危。”
“我说,晚上,有个慈善酒会。”
他一字一顿,语气无情。
“……好。”
她低头应下,转身那一刻,眼前一阵眩晕,手扶在门边才勉强站稳。
而他依旧冷漠地低头翻阅文件,像什么也没看见。
**酒会设在海景私人会所,灯火辉煌,觥筹交错。
沈知瑶穿着一袭香槟金礼服,领口极低,肩带单薄,被一众名媛打量如猎物。
“听说她是陆总新换的‘秘书’?看着也不过如此。”
“可不是,她以前是沈家千金,现在沦落到靠男人活。”
“真可怜啊。”
林婉婉忽然走来,手挽陆聿寒,笑意清甜,“不过,有些人啊,从来就不知道自己该待在什么位置。”
沈知瑶抬眼,与她对视:“你的位置,不也是靠着陆家撑起来的吗?”林婉婉脸色一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