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例外
夜很黑，哪怕车灯大开，依旧照不明他李崇戈冷峻深邃的眉眼。
男人上下扫视了他一眼，语气不冷不热。
“上车。”
秦沅京是个可怜的暗恋者，不是个可怕的受***好者，这连个鬼影也没有还冷风直吹的荒郊野岭，他就算再有骨气，也不愿意多待。
熄火、锁车、上车。
一气呵成。
系上安全带后，秦沅京老老实实坐在李崇戈的副驾驶，一声不吭。
李崇戈没放音乐，秦沅京只能听见轮胎摩擦在碎石上的声音。
“打算待多久？”
李崇戈终于跟他说话了，秦沅京如释重负，同时心里升腾出隐秘的喜悦。
但是暗恋的一课，就是要学会不动声色。
秦沅京在心里酝酿片刻，才用极随意的语气回答他：“不走了。”
日思夜想的人就在身边，秦沅京仿佛能听见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，有些心虚地把自己往车窗方向挪了挪。
李崇戈的西装外套被他扔在了后排，身上只有一件黑色衬衣，袖子被他推到了手肘处，领口的位置解了两口纽扣，仿佛能透过衣领往下再往下看去……看起来有些……欲。
秦沅京没忍住用余光偷窥了好几次。
“这个时候，你跑这里来做什么。”
李崇戈单手扶着方向盘，另一只手拿出一瓶水扔在秦沅京腿上。
“我不渴。”
“帮我拧开。”
理所当然的语气，让秦沅京恍惚间觉得在加国的两年，只是他的一场幻觉，他与李崇戈似乎从不曾分开过。
当然，他说的分开只是距离上的分开。
秦沅京默然，拧开水递过去，李崇戈却没有接，任由他这样举着，等到路况平稳才擦着秦沅京的指尖接了过去。
“问你话。”
“我听说科唯要做一个度假区的项目，想过来看看场地，看创绘有没有这个可能能接下这个业务。”
李崇戈抬了抬手，秦沅京忙接过他手中打开的那瓶水。
“你接了创绘？”
“嗯。”
“胃口倒不小。”
李崇戈对秦家的产业算是有所了解，对这家设计公司也有些印象，以创绘的实力，要拿下这个项目，难。
秦沅京这次没有偷偷摸摸，正大光明地望了一眼李崇戈。
“胃口小的都饿死了。”
秦沅京虽然生下来就是公子哥儿，但也没到不食肉糜，不知人间疾苦的地步，在做生意这件事上，该他去争的，他一步也不会让，一个机会也不愿意错过。
这些，少不得李崇戈从前手把手教过他许多。
“你呢，你这个时候怎么在这里？”
两个彼此都很默契，李崇戈没问秦沅京两年前为什么躲了出去，秦沅京没问李崇戈上次为什么那样冷淡。
“今天出了个差，下了高速往这里绕算是个近道。”
“那倒是挺巧。”
要不是李崇戈恰好路过，他等司机过来接他，还得饿着肚子在车里再等两个小时。
想到这里秦沅京才发现自己还没吃晚饭。
“后排有个袋子，你拿过来。”
秦沅京解了安全带，依言把李崇戈外套旁边的纸袋拿了过来。
“饿了就自己垫一下。”
秦沅京愣愣地从袋子里掏出两盒精致的小蛋糕，粉***嫩的小兔子，胸口抱了颗红艳艳的草莓。
秦沅京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。
其实自上车起，他就闻见了李崇戈车里若有似无的烟草味。
李崇戈不抽烟，也不喜欢烟味儿，他身边的人没有哪个有胆子敢在他车上抽烟。
这只能说明，他的生活中出现了个例外，这个例外可以在他车上抽烟，可以在他车上放花里胡哨的小蛋糕，可以得到李崇戈的纵容。
但这个例外不是他秦沅京。
因为秦沅京是不可以当着李崇戈抽烟的。
秦沅京捏了捏纸袋的边缘，甜腻的草莓奶油味儿在他闻起来有些发苦发酸。
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虚伪。
口口声声说只要看着李崇戈幸福就好，可真的等能够给予李崇戈幸福的那个人走到他身边，秦沅京又不可抑制地被悲从中来，甚至有种名为嫉妒的情绪渐渐笼罩他全身。
“不想吃甜的？”
李崇戈抽空扫了一眼举着小蛋糕一副苦大仇深模样的秦沅京，觉得他大概是少爷病又犯了。
李崇戈从来都知道秦沅京从不勉强自己，想吃什么一定要吃到，不想吃什么，就是一口也不肯碰。
“我不饿。”
秦沅京将小蛋糕装回袋子，心一下子就空了。
李崇戈顿了顿。
“袋子里面有勺子，奶油不会蹭你衣服上。”
“我不想吃。”
李崇戈皱起了眉，他还没来得及追究秦沅京的不辞而别，却又要面对他的挑剔。
可秦沅京瘦了很多。
“我车上没有别的可以吃，你将就一下，这是刘秘书买的，你以前不是说她买的东西都挺好吃吗？”
秦沅京别开眼，掩饰尴尬。
“既然是刘秘书买的，那我尝尝吧。”
一个大男人，举着一个甜甜软软的小熊草莓蛋糕，实在是有些不像样，秦沅京三下五除二将一个蛋糕解决完，靠在座椅上对着车顶放空。
李崇戈打开了音乐。
轻柔的音调安抚了秦沅京不平静的心。
“你的车，我明天找人来处理，到时候直接让人给你开到创绘？”
“不麻烦了，我自己处理。”
秦沅京下意识地拒绝了李崇戈的友好帮忙，科唯的事情很多，像这样的小事，没必要去麻烦日理万机的李崇戈。
而且李崇戈这种出于朋友的帮助，轻易就会让秦沅京心里翻腾出一些不一样的情绪。
李崇戈对他越好，秦沅京越觉愧疚。
“秦沅京。”
李崇戈的声音很轻，秦沅京甚至有些不大确定他是不是在喊自己。
“嗯？”
“你在别扭什么？”
秦沅京微怔，有种被抓包的窘迫，他咬了咬舌尖让自己镇定下来。
“我听瑜哥说你挺忙的，我也帮不上你什么，这种芝麻大点的小事就不给你添麻烦了，不过你要是有空的话，就直接让人把车开到我家吧。”
不去追究这话的真假，李崇戈淡淡应声：“好。”
两个小时是很漫长的，可坐在李崇戈的副驾驶，待在他身旁，秦沅京甚至希望路可以再远一些。
他真的，很想李崇戈。
进了市区，李崇戈降下了一点车窗、从外面透进一些夜风。
秦沅京侧过头去，看着夜风肆无忌惮地抚摸他，有些羡慕。
“你看着我做什么？”
李崇戈的话拉回秦沅京的思绪，他回：“你头发乱了。”
